第112章 第 112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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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2章 第 112 章
“不管你問什麽, 我都不會說的！”小仆人怒氣沖沖，使勁用發紅的眼睛好像快哭了一樣，瞪著李青山說。
李青山輕輕挑了挑眉, 溫溫和和笑了起來：“那可不一定。不如我們來玩個游戲, 這個游戲叫，你看我猜。”
小仆人哼了一聲，閉上眼睛轉過頭去，並不看他，一副完全拒不配合的樣子。
李青山往前挪了挪板凳，坐在他旁邊，他往旁邊縮了一下, 像是一只青蛙掉進了熱水裏, 把自己的腿收了回來。
李青山笑道：“外來人不在這裏的時候, 你做的事情之中沒有給別人帶路這一條。”
小仆人屏住了呼吸。
李青山又說：“外來人也可以當管家，但是很困難，因為要先從外來人變成本地人, 再從小仆人做起，最後才能當管家。”
小仆人緊緊閉著眼睛，眼珠在眼皮底下轉了轉, 咬了咬牙。
李青山看著他笑：“你好像有話要說，你那麽生氣，難道不想說點什麽？”
小仆人深吸一口氣，猛然睜開眼睛, 怒視著他說：“你別以為我不知道！你說什麽都是猜測！什麽都不算！什麽都不準！”
李青山笑著點了點頭：“既然不準, 那你有什麽好生氣的？”
小仆人滿臉通紅怒道：“當然是因為你們之前打暈我的事！”
李青山把手一拍笑著說：“現在不就說出來了？”
小仆人差點氣暈過去：“你真是不知廉恥！”
李青山一副虛心請教的樣子問：“怎麽說呢？”
小仆人冷笑一聲：“你說, 你們是因為我看你們的眼神才要打暈我，實際上, 你們只是需要一個趟雷的，不是我還會有別人，也就是我今天倒黴，要給你們這樣的人帶路，才會遭這樣的罪！”
李青山點頭：“你說的很對。”
小仆人再次冷笑一聲：“管家不會放過你們的！”
李青山笑道：“這個，看那些已經變成屍體的人就知道了，不用你專門提醒。更何況，管家不會放過我們，究竟是因為我們作為外來人來到了這裏，還是因為我折磨了你們呢？”
小仆人低下頭去，不說話了，臉上的紅暈漸漸散了，整個人有點發白，看起來像快死的章魚。
李青山單手支著下巴笑道：“看來我沒猜錯，管家針對我們並不是因為你，就算你死在這裏，管家也不會追究，就像他不會追究之前其他死掉的人一樣，死了就是沒有價值，不值得再為之付出任何東西，只有活著的人才有用，究竟是什麽用處呢？”
小仆人瞪著他咬牙切齒說：“你不會知道的！你怎麽能知道？”他用非常小聲的聲音說：“你們這些人怎麽會知道那究竟是多麽偉大的一件事！”
說完他又垂下頭去了。
李青山點了點頭：“原來如此，是要祭祀山神嗎？”
小仆人忍不住反駁說：“胡說八道！什麽山神？這裏根本沒有山神！山神算什麽東西？怎麽配讓我們……”
他忍了忍，沒有把這句話說完。
但是李青山緊緊盯著他，已經從他沒有發出音的嘴唇中看出了端倪，喃喃笑道：“祭祀是嗎？我們這些外來人都是祭品，你們是負責挑選祭品的，死了的是不夠好的，活到最後的，就是獻給神的。”
小仆人打了哆嗦，臉色漸漸慘白下去，一聲也不吭了。
李青山想了想：“那麽之前摘的那些東西有什麽用？管家還說之後會安排洗澡。洗澡是從外清潔，那摘下來的東西很有可能會熬成藥湯，讓人喝下去，清潔內部。
祭品自己挑選的東西，既可以說是冥冥之中神的旨意，也可以說是祭品自己的選擇，如果是前者，祭品死了，就是神沒有看上，如果是後者，就算他們自殺，也不需要在意。
如果采摘到有毒的東西，喝下去恐怕會死。”
他倒吸一口涼氣：“我都不記得我之前拿了什麽東西了！”
小仆人冷笑道：“那只能說明，你的命運會終結在這裏，此地就是你的墳墓，你不配侍奉神，你這個，卑鄙下流無恥的小人！”
李青山笑了笑：“讓我猜猜看你們這些人是什麽？
你們是安排給祭品的考驗。
如果你們殺死了祭品，只能說明那個祭品不適合獻給神。
如果你們被祭品殺死，說明神選中了你們，要提前招你們去侍奉，又或者，你們是合格的考驗者，你們檢測出了合適的祭品，只等最後。
如果殺死你們的祭品，在最後被選中奉獻給神，你們或者你們的親朋好友就會得到一些好處，和神有關，和這個村子有關，是不是？如果沒有被選中呢？”
李青山緊緊盯著小仆人，小仆人的臉色慘白下去，頭一歪，眼睛一閉，嘴裏流出鮮血，四肢顫抖一陣，身體完全癱軟下去，一點力氣也沒有了，呼吸非常亂，很快就安靜下去。
他好像是死了。
只是李青山不能確定他是自殺還是被殺。
泰勒穿著洗好了的衣服走了出來，只有腳踝上血乎乎的，看起來比李青山好多了，走到李青山身邊，看了一眼那具屍體問：“我們出去嗎？”
李青山站起身點了點頭，走出去之後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屍體有些疑惑，皺了皺眉。
泰勒站在旁邊問：“怎麽？”
李青山轉過頭對他說：“我覺得屍體有點奇怪，我不確定那東西會不會活過來，像其他屍體一樣，我們要小心一點。”
泰勒點了點頭：“當然。”
一個新的仆人出現在他們面前，他是從外面來的，剛到，把他們兩個看了看說：“管家說你們差不多應該洗好了，讓我來看一眼，如果你們願意吃飯，現在我帶你們到餐廳去。”
李青山點了點頭：“我們要吃，現在帶我們去餐廳吧。”
仆人說了一聲好，就轉過頭走了。
李青山和泰勒跟在後面到了餐廳，那個仆人就不見了，好像是進入仆人堆裏面去了，又好像是走了。
李青山和泰勒找了個位置坐下。
其他人都吃得很慢，只有北極，大口大口吃著桌上的東西，一點也不客氣，半點也沒有被影響食欲，什麽都不挑。
李青山順著北極的手往桌上最大的那盤菜看了一眼，那是一個巨大的白盤子，盤子上是一只烤全羊。
羊頭非常完整，眼窩凹陷，仿佛閉著眼睛，整體呈現出一種非常誘人的焦糖色，盤子上積蓄了一些油汪汪的汁水，聞起來很香，聽北極咀嚼的聲音，吃起來應該也很不錯。
那只羊的身體的部分已經被吃了大半，剩下的有些焦黑，不知道是廚師沒掌握好火候，還是塗抹了黑炭色的調味料，或者故意就要做成這種樣子。
但是那只羊，半張臉頰肉被北極撕下來吃掉之後，李青山看見羊頭裏面的牙齒，他並不熟悉羊的牙齒，但他覺得那牙齒很眼熟。
看了好一會兒，他完全確認了，那只羊的那一口牙齒是年輕女生的牙齒。
他記得很清楚。
上牙的門牙有點歪，第二顆門牙比第一顆門牙往後一點，笑起來的時候就很明顯，不笑的時候，乍一看是很整齊的，沒有什麽問題，其實笑起來的時候不仔細註意，也不會看出來。
下牙正對著門牙的位置也是歪的，並不明顯，但是旁邊的兩顆牙齒，分別向左右歪著，像是一陣大風吹來的稻田，裏面沾了水，貼著地面，怕被風吹壞的稻子。
這麽想，之前的桌上說不定也有死掉的人。
說來奇怪，屍體已經被燒掉了，這口牙是怎麽掏出來的？難道是廚房的人從竈臺裏面挖出來的？可是有什麽必要？
難道這是正常的動物，把牙齒放進去，只是為了恐嚇認出牙齒的人嗎？如果沒有被恐嚇呢？或者，這是一種儀式？用來向神祈禱和挑選更加合格的祭品？
李青山皺了皺眉。
泰勒從旁邊紮了一朵西蘭花給他：“不吃白不吃，什麽都不吃，一定會餓死的，其他的事情之後再想吧，就算想不出來又怎麽樣？”
李青山看向他，他笑了笑：“放輕松。”
李青山點了點頭。
二人開始進食，吃了一段時間，桌上的人陸陸續續走了，一些待在房間休息夠了，過來吃飯的人又陸陸續續來了。
只有北極還是那麽大口大口吃著，吃完了一桌子，又有仆人端著餐盤，十分安靜，目光欣喜，用新的食物擺滿一張桌子，並順便把殘羹剩飯還有使用過的餐具撤走。
他們好像很高興有這樣大食量的客人。
雖然見到自己做出來的食物被人飛快吃光是會有一種幸福感，但是出現在這個地方也太奇怪了。
李青山寧願相信他們露出那種目光，是因為他們看見了待宰的年豬或者合格的祭品。
他搖了搖頭，感覺有點眩暈，把自己從那種奇怪的思考的過程中狠狠拽了出來，並拉了一把泰勒。
泰勒反手拉住了他說：“該回去休息了。”
李青山點了點頭，站起身來，和泰勒一起離開，北極一邊吃東西，一邊看了他們一眼，李青山也看了他一眼，他已經低下頭去，繼續吃自己的東西了。
他們從餐廳走到住處的時候，天已經漸漸黑了，因為身上的衣服還沒幹，所以速度很慢，在路上遇到了老管家派來的仆人。
仆人手裏捧著東西小跑過來，攔住他們說：“這是管家讓我給你們送來的衣服鞋子，是臨時準備的，讓你們盡快換上，不要一直穿著濕衣服，容易生病。”
他說生病的時候皺了皺眉頭，臉上露出一點嫌棄的表情，就像是討厭家裏的貓需要在生病的時候送醫院花一大筆錢的樣子。
收了東西，李青山和泰勒回到房間，換了一身新衣服和鞋子，新衣服從顏色到款式都一模一樣，鞋子也是，都很寬松，穿在身上，沒有不合適。
李青山摸了摸脖子，脖子上隱約有一點刺痛感，他從泰勒的眼睛裏，能看見他的脖子上的勒痕已經比之前更深了。
“不知道這個東西什麽時候發作，”泰勒摸摸他脖子上的痕跡說，“如果是在睡著了之後，恐怕一時半會兒來不及幫忙。”
“不會來不及的，”李青山搖頭笑了笑，“就算真的來不及也沒關系，你應該不會被這東西影響了，你是安全的，反正我們之中總有人能活著。”
泰勒點了點頭。
因此他們準備很早就休息，談話結束之後，就躺在床上閉著眼睛。
沒多久，外面響了一聲，聽起來像是誰打開了房間門，但是那時候已經不早了，就算不睡覺，也不應該出門，外面可未必安全。
但外面打開門的那個人，打開門之後，走了出來，在走廊上來來回回徘徊，腳步很重，一段時間之後，外面傳來了一陣含糊不清的喃喃自語。
“好餓好餓好餓，我好餓，我要吃東西，東西在哪？都是吃的！我要吃！我現在就要吃！”那聲音越說越起勁，越說越清楚，停在了李青山和泰勒的房間門口。
這下子，李青山聽出聲音的主人是誰了。
是北極。
他開始撞門了，房間門發出了砰砰砰的聲音，搖晃著，一副將要躺下來的樣子。
李青山和泰勒立刻走上前去，把門堵住，但是北極似乎因此受到了刺激，緊貼著門往裏看了一眼，嘴裏發出唏哩呼嚕的聲音：“好餓好餓好餓，開門！開門！我要吃飯！開門！”
那扇門眼看著就要壞掉了，李青山從旁邊搬了床頭櫃過來，順便把床也挪了過來，堵在了門口，緊緊靠著那扇門，那扇門搖晃了兩下，一點也沒辦法往裏面倒了，外面的聲音突然停了下來。
李青山站在東西後面，警惕往門口看。
只聽砰的一聲，那扇門被打破了一個洞，一只手臂從外面伸了進來，在半空中摸來抓去，什麽也沒抓到，大怒。
那只手收了回去，半張臉出現在那個破洞後面，一只咕嚕嚕亂轉的大眼睛，在黑漆漆的夜裏，盯著屋子裏，露出一個詭異而憤怒的笑容，咬牙切齒說：“我會吃了你們的！”
李青山剛剛在地上站穩，往後退了一步，背後突然掉下了一條繩子，那條繩子一頭在天花板上，一頭打了個結，形成了一個圓圈，眨眼間套在他的脖子上，把他從地面提了起來，就像是用鉤子提起一把用塑料袋裝好的菜。
他沒來得及掙紮，就被吊在了半空中，剛開始腳尖往下還能點到地面，但是那條繩子在漸漸往上升，他就在半空中晃了晃，鞋尖和地面的距離，至少有一個床頭櫃高。
北極見到這樣的場景，似乎得到了鼓勵，頓時興奮起來，一只手撐著門框，一只手握成拳頭，對著薄薄的門扇使勁錘了下去。
門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吱呀聲和砰砰聲，搖搖晃晃的，看起來就算不躺在地上也要變成碎片，就像是一口咬下去，掉得滿地都是的碎蛋撻皮。
泰勒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，李青山還能撐一會兒，如果撐不住就死了，門也還能撐一會，如果撐不住，外面的北極就要沖進來了，這扇門雖然不怎麽樣，但要是沒有，晚上可不好休息。
李青山指了指門，對他示意先去處理一下北極。
泰勒點了點頭，從床頭櫃取下了一個抽屜，抄起那個抽屜，就對北極不小心打進來的那個拳頭狠狠砸了下去，砰砰兩下，泰勒把那拳頭都打紅了。
那拳頭後面還伸出來一截胳膊，圓滾滾緊繃繃，硬邦邦，有一點薄薄的肌肉的痕跡，看起來很有力氣，一大團從門上那個小小的破洞擠進來，看起來非常有威懾力，很恐怖的樣子。
泰勒一只手抓住這條胳膊的手腕，另一只手抄起抽屜，狠狠砸了下去，速度又快，力氣又大，次數又多，一陣接連不斷的砰砰聲響了起來，聽起來簡直就像是有人在敲鼓慶祝節日。
北極想把手收回去，泰勒死死抓著，根本不松手，怕自己手上出汗出血打滑，還彎著指頭，恨不得把指甲也掐進去，最好把這條胳膊砸下來。
北極試圖把另外一只手從那個破洞裏伸進來，但是那個洞太小了，剛好可以伸進一條胳膊，最多再加一點肩膀，再多就不行了。
那扇門雖然很薄，質量也不好，但要想短時間內再開另外一個洞，也不是很容易，尤其是北極現在一著急，就有點慌亂似的，一陣亂打，但是都沒打到點上。
他吃得很多，身強力壯，可是他被拽胳膊，距離那個門太近了，就像是緊貼在鍋裏的鍋貼，一時半會都撕不下來，這個姿態一點也不好發力，他再怎麽用力，都覺得力氣在半空中就跑掉了，就像是被針戳了一個洞的氣球，怎麽吹也吹不好。
他跳起來想要撞門，門和他貼得很緊，卻又因為他的劇烈動作而被帶得搖搖晃晃，發出一大串的聲音，但是那扇門，出乎意料堅持了下來，只是搖晃，並沒有完全壞掉。
他大喊起來：“啊啊啊！”
他一頭撞在門上，這下子那個門總算是又破了一個洞，他的臉上還沒來得及露出笑容，就被兩只手拽著抽屜的泰勒，拿著抽屜沖著他的頭狠狠砸了下來，又是一陣急促而激烈的砰砰聲，經久不散。
北極張了張口，或許是想要喊叫，或許是想要說話，但掙紮了一下，還沒說出什麽來，就被打斷了。
泰勒把他敲暈了過去。
他這邊剛剛暈倒，泰勒就立刻把抽屜放在一邊，轉頭去看李青山，李青山已經被吊得很高了，鞋尖的位置比現在北極的頭的位置還高。
他的臉色發紅發紫，嘴唇發青，身體哆嗦著，閉著眼睛，但是眼球很突出，兩只手抓在繩子上，脖子上已經被不自覺抓出了血痕，那條繩子還有更進一步收緊的趨勢。
他是咬著牙的，臉頰微微鼓著，額頭上的青筋和手背上的青筋都凸出來，隨著血液流動，一跳一跳，像裏面藏了一堆青蛙。
泰勒左右看了看，把旁邊去掉一個抽屜的床頭櫃挪了過來，踩了上去，昂著頭往上看，伸出兩條胳膊，抓著那條繩子，使勁往下扯。
李青山低下頭，咳嗽了一聲，很快又被提了上去，這一次更高，速度很快，簡直像是故意報覆，李青山的頭幾乎要撞在天花板上。
泰勒隱約覺得自己聽見了砰的一聲，是李青山的頭已經撞上什麽東西的聲音。
他緊緊皺著眉頭，回想之前的事，李青山能救下他，是因為他背後有提著繩子的小鬼，看見小鬼是因為在更高的地方，這裏沒有比天花板更高的地方，看不見小鬼就打不著，打不著趕不走，那繩子就沒辦法掉下來。
只能另想辦法！
泰勒在旁邊轉了轉，突然看見北極手裏緊緊拽著一把剛剛從口袋裏抽出來的小餐刀，立刻搶了過去，伸手用刀割斷了那條繩子。
那條繩子十分堅固，而且很厚實，但那把刀很鋒利，所以最後還是割斷了，只不過，繩子斷掉之後，李青山一下子從那麽高的地方掉下來，整個人趴在地上好半天沒有緩過神。
他好像撞到了哪裏，但是一時間起不來，所以最後只是緩慢坐了起來，睜著眼睛，什麽都看不見，在等視覺恢覆。
泰勒在這個時間裏，順手用小餐刀捅了北極的脖子，怕他不死，還多捅了兩下，畢竟這扇門已經破破爛爛的了，要是北極再醒過來，門禁不住不說，今天晚上這房間裏的人也別睡了。
泰勒剛剛把刀從北極的脖子裏拔出來，血從裏面濺出來，他瞇著眼睛往後退了一步，免得那些血把新衣服弄得太臟。
背後忽然再次傳來了繩索的聲音，泰勒一下子轉過身去，看見李青山瞇著眼睛，再次被繩索吊了起來。
這次那條繩子更粗，直接把人吊到了最高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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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管你問什麽, 我都不會說的！”小仆人怒氣沖沖，使勁用發紅的眼睛好像快哭了一樣，瞪著李青山說。
李青山輕輕挑了挑眉, 溫溫和和笑了起來：“那可不一定。不如我們來玩個游戲, 這個游戲叫，你看我猜。”
小仆人哼了一聲，閉上眼睛轉過頭去，並不看他，一副完全拒不配合的樣子。
李青山往前挪了挪板凳，坐在他旁邊，他往旁邊縮了一下, 像是一只青蛙掉進了熱水裏, 把自己的腿收了回來。
李青山笑道：“外來人不在這裏的時候, 你做的事情之中沒有給別人帶路這一條。”
小仆人屏住了呼吸。
李青山又說：“外來人也可以當管家，但是很困難，因為要先從外來人變成本地人, 再從小仆人做起，最後才能當管家。”
小仆人緊緊閉著眼睛，眼珠在眼皮底下轉了轉, 咬了咬牙。
李青山看著他笑：“你好像有話要說，你那麽生氣，難道不想說點什麽？”
小仆人深吸一口氣，猛然睜開眼睛, 怒視著他說：“你別以為我不知道！你說什麽都是猜測！什麽都不算！什麽都不準！”
李青山笑著點了點頭：“既然不準, 那你有什麽好生氣的？”
小仆人滿臉通紅怒道：“當然是因為你們之前打暈我的事！”
李青山把手一拍笑著說：“現在不就說出來了？”
小仆人差點氣暈過去：“你真是不知廉恥！”
李青山一副虛心請教的樣子問：“怎麽說呢？”
小仆人冷笑一聲：“你說, 你們是因為我看你們的眼神才要打暈我，實際上, 你們只是需要一個趟雷的，不是我還會有別人，也就是我今天倒黴，要給你們這樣的人帶路，才會遭這樣的罪！”
李青山點頭：“你說的很對。”
小仆人再次冷笑一聲：“管家不會放過你們的！”
李青山笑道：“這個，看那些已經變成屍體的人就知道了，不用你專門提醒。更何況，管家不會放過我們，究竟是因為我們作為外來人來到了這裏，還是因為我折磨了你們呢？”
小仆人低下頭去，不說話了，臉上的紅暈漸漸散了，整個人有點發白，看起來像快死的章魚。
李青山單手支著下巴笑道：“看來我沒猜錯，管家針對我們並不是因為你，就算你死在這裏，管家也不會追究，就像他不會追究之前其他死掉的人一樣，死了就是沒有價值，不值得再為之付出任何東西，只有活著的人才有用，究竟是什麽用處呢？”
小仆人瞪著他咬牙切齒說：“你不會知道的！你怎麽能知道？”他用非常小聲的聲音說：“你們這些人怎麽會知道那究竟是多麽偉大的一件事！”
說完他又垂下頭去了。
李青山點了點頭：“原來如此，是要祭祀山神嗎？”
小仆人忍不住反駁說：“胡說八道！什麽山神？這裏根本沒有山神！山神算什麽東西？怎麽配讓我們……”
他忍了忍，沒有把這句話說完。
但是李青山緊緊盯著他，已經從他沒有發出音的嘴唇中看出了端倪，喃喃笑道：“祭祀是嗎？我們這些外來人都是祭品，你們是負責挑選祭品的，死了的是不夠好的，活到最後的，就是獻給神的。”
小仆人打了哆嗦，臉色漸漸慘白下去，一聲也不吭了。
李青山想了想：“那麽之前摘的那些東西有什麽用？管家還說之後會安排洗澡。洗澡是從外清潔，那摘下來的東西很有可能會熬成藥湯，讓人喝下去，清潔內部。
祭品自己挑選的東西，既可以說是冥冥之中神的旨意，也可以說是祭品自己的選擇，如果是前者，祭品死了，就是神沒有看上，如果是後者，就算他們自殺，也不需要在意。
如果采摘到有毒的東西，喝下去恐怕會死。”
他倒吸一口涼氣：“我都不記得我之前拿了什麽東西了！”
小仆人冷笑道：“那只能說明，你的命運會終結在這裏，此地就是你的墳墓，你不配侍奉神，你這個，卑鄙下流無恥的小人！”
李青山笑了笑：“讓我猜猜看你們這些人是什麽？
你們是安排給祭品的考驗。
如果你們殺死了祭品，只能說明那個祭品不適合獻給神。
如果你們被祭品殺死，說明神選中了你們，要提前招你們去侍奉，又或者，你們是合格的考驗者，你們檢測出了合適的祭品，只等最後。
如果殺死你們的祭品，在最後被選中奉獻給神，你們或者你們的親朋好友就會得到一些好處，和神有關，和這個村子有關，是不是？如果沒有被選中呢？”
李青山緊緊盯著小仆人，小仆人的臉色慘白下去，頭一歪，眼睛一閉，嘴裏流出鮮血，四肢顫抖一陣，身體完全癱軟下去，一點力氣也沒有了，呼吸非常亂，很快就安靜下去。
他好像是死了。
只是李青山不能確定他是自殺還是被殺。
泰勒穿著洗好了的衣服走了出來，只有腳踝上血乎乎的，看起來比李青山好多了，走到李青山身邊，看了一眼那具屍體問：“我們出去嗎？”
李青山站起身點了點頭，走出去之後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屍體有些疑惑，皺了皺眉。
泰勒站在旁邊問：“怎麽？”
李青山轉過頭對他說：“我覺得屍體有點奇怪，我不確定那東西會不會活過來，像其他屍體一樣，我們要小心一點。”
泰勒點了點頭：“當然。”
一個新的仆人出現在他們面前，他是從外面來的，剛到，把他們兩個看了看說：“管家說你們差不多應該洗好了，讓我來看一眼，如果你們願意吃飯，現在我帶你們到餐廳去。”
李青山點了點頭：“我們要吃，現在帶我們去餐廳吧。”
仆人說了一聲好，就轉過頭走了。
李青山和泰勒跟在後面到了餐廳，那個仆人就不見了，好像是進入仆人堆裏面去了，又好像是走了。
李青山和泰勒找了個位置坐下。
其他人都吃得很慢，只有北極，大口大口吃著桌上的東西，一點也不客氣，半點也沒有被影響食欲，什麽都不挑。
李青山順著北極的手往桌上最大的那盤菜看了一眼，那是一個巨大的白盤子，盤子上是一只烤全羊。
羊頭非常完整，眼窩凹陷，仿佛閉著眼睛，整體呈現出一種非常誘人的焦糖色，盤子上積蓄了一些油汪汪的汁水，聞起來很香，聽北極咀嚼的聲音，吃起來應該也很不錯。
那只羊的身體的部分已經被吃了大半，剩下的有些焦黑，不知道是廚師沒掌握好火候，還是塗抹了黑炭色的調味料，或者故意就要做成這種樣子。
但是那只羊，半張臉頰肉被北極撕下來吃掉之後，李青山看見羊頭裏面的牙齒，他並不熟悉羊的牙齒，但他覺得那牙齒很眼熟。
看了好一會兒，他完全確認了，那只羊的那一口牙齒是年輕女生的牙齒。
他記得很清楚。
上牙的門牙有點歪，第二顆門牙比第一顆門牙往後一點，笑起來的時候就很明顯，不笑的時候，乍一看是很整齊的，沒有什麽問題，其實笑起來的時候不仔細註意，也不會看出來。
下牙正對著門牙的位置也是歪的，並不明顯，但是旁邊的兩顆牙齒，分別向左右歪著，像是一陣大風吹來的稻田，裏面沾了水，貼著地面，怕被風吹壞的稻子。
這麽想，之前的桌上說不定也有死掉的人。
說來奇怪，屍體已經被燒掉了，這口牙是怎麽掏出來的？難道是廚房的人從竈臺裏面挖出來的？可是有什麽必要？
難道這是正常的動物，把牙齒放進去，只是為了恐嚇認出牙齒的人嗎？如果沒有被恐嚇呢？或者，這是一種儀式？用來向神祈禱和挑選更加合格的祭品？
李青山皺了皺眉。
泰勒從旁邊紮了一朵西蘭花給他：“不吃白不吃，什麽都不吃，一定會餓死的，其他的事情之後再想吧，就算想不出來又怎麽樣？”
李青山看向他，他笑了笑：“放輕松。”
李青山點了點頭。
二人開始進食，吃了一段時間，桌上的人陸陸續續走了，一些待在房間休息夠了，過來吃飯的人又陸陸續續來了。
只有北極還是那麽大口大口吃著，吃完了一桌子，又有仆人端著餐盤，十分安靜，目光欣喜，用新的食物擺滿一張桌子，並順便把殘羹剩飯還有使用過的餐具撤走。
他們好像很高興有這樣大食量的客人。
雖然見到自己做出來的食物被人飛快吃光是會有一種幸福感，但是出現在這個地方也太奇怪了。
李青山寧願相信他們露出那種目光，是因為他們看見了待宰的年豬或者合格的祭品。
他搖了搖頭，感覺有點眩暈，把自己從那種奇怪的思考的過程中狠狠拽了出來，並拉了一把泰勒。
泰勒反手拉住了他說：“該回去休息了。”
李青山點了點頭，站起身來，和泰勒一起離開，北極一邊吃東西，一邊看了他們一眼，李青山也看了他一眼，他已經低下頭去，繼續吃自己的東西了。
他們從餐廳走到住處的時候，天已經漸漸黑了，因為身上的衣服還沒幹，所以速度很慢，在路上遇到了老管家派來的仆人。
仆人手裏捧著東西小跑過來，攔住他們說：“這是管家讓我給你們送來的衣服鞋子，是臨時準備的，讓你們盡快換上，不要一直穿著濕衣服，容易生病。”
他說生病的時候皺了皺眉頭，臉上露出一點嫌棄的表情，就像是討厭家裏的貓需要在生病的時候送醫院花一大筆錢的樣子。
收了東西，李青山和泰勒回到房間，換了一身新衣服和鞋子，新衣服從顏色到款式都一模一樣，鞋子也是，都很寬松，穿在身上，沒有不合適。
李青山摸了摸脖子，脖子上隱約有一點刺痛感，他從泰勒的眼睛裏，能看見他的脖子上的勒痕已經比之前更深了。
“不知道這個東西什麽時候發作，”泰勒摸摸他脖子上的痕跡說，“如果是在睡著了之後，恐怕一時半會兒來不及幫忙。”
“不會來不及的，”李青山搖頭笑了笑，“就算真的來不及也沒關系，你應該不會被這東西影響了，你是安全的，反正我們之中總有人能活著。”
泰勒點了點頭。
因此他們準備很早就休息，談話結束之後，就躺在床上閉著眼睛。
沒多久，外面響了一聲，聽起來像是誰打開了房間門，但是那時候已經不早了，就算不睡覺，也不應該出門，外面可未必安全。
但外面打開門的那個人，打開門之後，走了出來，在走廊上來來回回徘徊，腳步很重，一段時間之後，外面傳來了一陣含糊不清的喃喃自語。
“好餓好餓好餓，我好餓，我要吃東西，東西在哪？都是吃的！我要吃！我現在就要吃！”那聲音越說越起勁，越說越清楚，停在了李青山和泰勒的房間門口。
這下子，李青山聽出聲音的主人是誰了。
是北極。
他開始撞門了，房間門發出了砰砰砰的聲音，搖晃著，一副將要躺下來的樣子。
李青山和泰勒立刻走上前去，把門堵住，但是北極似乎因此受到了刺激，緊貼著門往裏看了一眼，嘴裏發出唏哩呼嚕的聲音：“好餓好餓好餓，開門！開門！我要吃飯！開門！”
那扇門眼看著就要壞掉了，李青山從旁邊搬了床頭櫃過來，順便把床也挪了過來，堵在了門口，緊緊靠著那扇門，那扇門搖晃了兩下，一點也沒辦法往裏面倒了，外面的聲音突然停了下來。
李青山站在東西後面，警惕往門口看。
只聽砰的一聲，那扇門被打破了一個洞，一只手臂從外面伸了進來，在半空中摸來抓去，什麽也沒抓到，大怒。
那只手收了回去，半張臉出現在那個破洞後面，一只咕嚕嚕亂轉的大眼睛，在黑漆漆的夜裏，盯著屋子裏，露出一個詭異而憤怒的笑容，咬牙切齒說：“我會吃了你們的！”
李青山剛剛在地上站穩，往後退了一步，背後突然掉下了一條繩子，那條繩子一頭在天花板上，一頭打了個結，形成了一個圓圈，眨眼間套在他的脖子上，把他從地面提了起來，就像是用鉤子提起一把用塑料袋裝好的菜。
他沒來得及掙紮，就被吊在了半空中，剛開始腳尖往下還能點到地面，但是那條繩子在漸漸往上升，他就在半空中晃了晃，鞋尖和地面的距離，至少有一個床頭櫃高。
北極見到這樣的場景，似乎得到了鼓勵，頓時興奮起來，一只手撐著門框，一只手握成拳頭，對著薄薄的門扇使勁錘了下去。
門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吱呀聲和砰砰聲，搖搖晃晃的，看起來就算不躺在地上也要變成碎片，就像是一口咬下去，掉得滿地都是的碎蛋撻皮。
泰勒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，李青山還能撐一會兒，如果撐不住就死了，門也還能撐一會，如果撐不住，外面的北極就要沖進來了，這扇門雖然不怎麽樣，但要是沒有，晚上可不好休息。
李青山指了指門，對他示意先去處理一下北極。
泰勒點了點頭，從床頭櫃取下了一個抽屜，抄起那個抽屜，就對北極不小心打進來的那個拳頭狠狠砸了下去，砰砰兩下，泰勒把那拳頭都打紅了。
那拳頭後面還伸出來一截胳膊，圓滾滾緊繃繃，硬邦邦，有一點薄薄的肌肉的痕跡，看起來很有力氣，一大團從門上那個小小的破洞擠進來，看起來非常有威懾力，很恐怖的樣子。
泰勒一只手抓住這條胳膊的手腕，另一只手抄起抽屜，狠狠砸了下去，速度又快，力氣又大，次數又多，一陣接連不斷的砰砰聲響了起來，聽起來簡直就像是有人在敲鼓慶祝節日。
北極想把手收回去，泰勒死死抓著，根本不松手，怕自己手上出汗出血打滑，還彎著指頭，恨不得把指甲也掐進去，最好把這條胳膊砸下來。
北極試圖把另外一只手從那個破洞裏伸進來，但是那個洞太小了，剛好可以伸進一條胳膊，最多再加一點肩膀，再多就不行了。
那扇門雖然很薄，質量也不好，但要想短時間內再開另外一個洞，也不是很容易，尤其是北極現在一著急，就有點慌亂似的，一陣亂打，但是都沒打到點上。
他吃得很多，身強力壯，可是他被拽胳膊，距離那個門太近了，就像是緊貼在鍋裏的鍋貼，一時半會都撕不下來，這個姿態一點也不好發力，他再怎麽用力，都覺得力氣在半空中就跑掉了，就像是被針戳了一個洞的氣球，怎麽吹也吹不好。
他跳起來想要撞門，門和他貼得很緊，卻又因為他的劇烈動作而被帶得搖搖晃晃，發出一大串的聲音，但是那扇門，出乎意料堅持了下來，只是搖晃，並沒有完全壞掉。
他大喊起來：“啊啊啊！”
他一頭撞在門上，這下子那個門總算是又破了一個洞，他的臉上還沒來得及露出笑容，就被兩只手拽著抽屜的泰勒，拿著抽屜沖著他的頭狠狠砸了下來，又是一陣急促而激烈的砰砰聲，經久不散。
北極張了張口，或許是想要喊叫，或許是想要說話，但掙紮了一下，還沒說出什麽來，就被打斷了。
泰勒把他敲暈了過去。
他這邊剛剛暈倒，泰勒就立刻把抽屜放在一邊，轉頭去看李青山，李青山已經被吊得很高了，鞋尖的位置比現在北極的頭的位置還高。
他的臉色發紅發紫，嘴唇發青，身體哆嗦著，閉著眼睛，但是眼球很突出，兩只手抓在繩子上，脖子上已經被不自覺抓出了血痕，那條繩子還有更進一步收緊的趨勢。
他是咬著牙的，臉頰微微鼓著，額頭上的青筋和手背上的青筋都凸出來，隨著血液流動，一跳一跳，像裏面藏了一堆青蛙。
泰勒左右看了看，把旁邊去掉一個抽屜的床頭櫃挪了過來，踩了上去，昂著頭往上看，伸出兩條胳膊，抓著那條繩子，使勁往下扯。
李青山低下頭，咳嗽了一聲，很快又被提了上去，這一次更高，速度很快，簡直像是故意報覆，李青山的頭幾乎要撞在天花板上。
泰勒隱約覺得自己聽見了砰的一聲，是李青山的頭已經撞上什麽東西的聲音。
他緊緊皺著眉頭，回想之前的事，李青山能救下他，是因為他背後有提著繩子的小鬼，看見小鬼是因為在更高的地方，這裏沒有比天花板更高的地方，看不見小鬼就打不著，打不著趕不走，那繩子就沒辦法掉下來。
只能另想辦法！
泰勒在旁邊轉了轉，突然看見北極手裏緊緊拽著一把剛剛從口袋裏抽出來的小餐刀，立刻搶了過去，伸手用刀割斷了那條繩子。
那條繩子十分堅固，而且很厚實，但那把刀很鋒利，所以最後還是割斷了，只不過，繩子斷掉之後，李青山一下子從那麽高的地方掉下來，整個人趴在地上好半天沒有緩過神。
他好像撞到了哪裏，但是一時間起不來，所以最後只是緩慢坐了起來，睜著眼睛，什麽都看不見，在等視覺恢覆。
泰勒在這個時間裏，順手用小餐刀捅了北極的脖子，怕他不死，還多捅了兩下，畢竟這扇門已經破破爛爛的了，要是北極再醒過來，門禁不住不說，今天晚上這房間裏的人也別睡了。
泰勒剛剛把刀從北極的脖子裏拔出來，血從裏面濺出來，他瞇著眼睛往後退了一步，免得那些血把新衣服弄得太臟。
背後忽然再次傳來了繩索的聲音，泰勒一下子轉過身去，看見李青山瞇著眼睛，再次被繩索吊了起來。
這次那條繩子更粗，直接把人吊到了最高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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